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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卡布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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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卡布勒》之一

     卡布勒第一次见到阿茹詹时,他正和卡斯木大哥家的小儿子艾别克在小丘后面的阴凉处下着托格孜胡玛拉克,棋盘是他们上周在地上挖好的,很明显,这片牧场一周多没下雨了。卡布勒抓起来一把由不远处散养着的绵羊排出的羊屎蛋晒干制成的棋子,陷入沉沉的思考,他不太拿得准该从第几盘开始投子儿才能将艾别克留子最多的那盘配成偶数并一举收入囊中。咩咩地羊叫,耳边舒适又不过分的微风,肩头阳光的温度让他感觉盖着一层薄被,正是午休的好时机,他放弃思考,打算让小艾别克盯着羊群,自己好好眯一会。

     羊倌的午睡总是比常人酣甜,在辽阔的草原上伴着微风盖着阳光以地为床,枕着胳膊的卡布勒一会儿就陷入了美梦。梦里他还在下棋,不过是在毡房内昏暗的马灯下,云杉木质的棋盘散发出松香,他伸出去抓棋的手竟然小小的,像七八岁孩童的手,他猛地抬起头想看清对手,找到了藏在昏暗里祖父那鹰一样的双眼。

    “你要输了孩子,睡觉吧!”

    卡布勒用来遮光的便帽从脸上滑落,毫无预料地醒来了,他听到艾别克在和谁说话,便皱起浓密的眉毛抬头察看是谁路过了这里,这一眼便改变了他的一生。

    问路的是一位老妇,骑着枣红色的马,离她不远的就是阿茹詹,她歪着乖巧的头神情俏皮地仔细听小艾别克指路,不时地顺着艾别克指的方向眯着月牙眼察看前路,刺绣长衫包裹着她曼妙的身体,她抓着马鞭的手白嫩而纤细,一股粗辫垂落着搭在左肩上,两鬓散落的乌发随意地勾勒着她精致的面庞,最要命的是她对艾别克报以微笑时若隐若现的梨涡。卡布勒非常庆幸自己及时醒了,才看到了梦幻般的阿茹詹。她们一前一后走了,阿茹詹背挺得直直的,骑马的姿势活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卡布勒很久没有过波澜的生命里出现了久违的生机。从那天起的第一个月用来寻找她,打听她,这段时光是刺激的红色,就像山间的野生玫瑰一样鲜艳。卡布勒先用两块酸奶疙瘩从小艾别克的口中知道了那两位的去向,令人振奋的是她们打听的正是自己阿吾勒的马合詹大叔。第二个月是浪漫的蓝色,就像静谧地流淌在阿吾勒西侧的吐玛尔湖。因为他得知了姑娘的芳名,阿茹詹,来自西边多雨的一个名叫占布尔勒的阿吾勒,姑娘年仅十五岁,与卡布勒的弟弟热哈提同龄。半年前丧父,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许是带着未出嫁的女儿在大儿子家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又或许是心疼年迈的鳏夫哥哥,年老的母亲决定投奔终身未娶的哥哥马合詹,上次偶遇,正是她们前往马合詹老爷子家商议此事。在虚心假意地拜访这位年迈的老者并主动提出要帮马合詹老爷子久年失修的、跟他本人一样老的破羊圈的那个傍晚,卡布勒从老爷子口中套出了这些线索。在回家途中激动地狠甩马鞭,疼得马儿直龇牙,直到快到家时,满脑子都是她的卡布勒也没有意识到要到家了,更没有勒马减速。黑天里急促的马蹄声惊得母亲赶紧出门张望,看到是大儿子归来,更是慌得出了神。直到看到儿子淡定地下马系马,确定没有什么反常才大声吆喝:

    “你这臭小子啊!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快到家时不能拉拉缰绳啊!”

    于是母亲的怒气一直延展到了晚饭的餐桌上,先是数落了一番他今天没有替家里放羊,又在给他递肉汤时没有递到手上,而是重重放在了他身前。

    “你就以各种由头偷懒吧,哪天你那多病的老爹累死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连续放羊长达一个月之久的卡布勒只是休息了一天,他闹不明白母亲气愤的源头,更看不清昏暗的马灯下母亲说出这些过分的狠话时的表情,矮桌对面就是母亲,他却觉得母亲是那么远,就像童年时某个偶尔会来爷爷家里拜访的女客人一样严肃生疏。依水草而居的劳力繁重的游牧生活充满艰辛,因此哈萨克女人的性格里有多少坚韧,就有多少暴躁,他对母亲的暴怒报以习惯性的沉默。微微低下头表示尴尬的歉意:“我吃过饭便上南坡去迎接父亲。”

     这时鬼鬼祟祟把头探进毡房的热哈提一出场就赢得了母亲的关注和笑容,他哼着欢快的民歌用亲切的问候瞬间改变了母亲阴郁的心情。热哈提长得很阳光,眉眼开阔,鼻子的高度刚好,不像卡布勒高耸的鹰钩鼻使得眼窝更深更黑,让他忧郁悲伤的气质更突显,而且从小在父母坚实的羽翼下、沐浴在母爱中成长的热哈提分外自信,健谈快乐的热哈提总是处处受欢迎,更是母亲的心头肉。接着他又带来了大灰马找到了的好消息,又和风细雨地叙述了他这两天去东边牧场找马之旅的见闻,母亲坐在席间静静地欣赏着他,为他端茶加奶皮,被他深深的酒窝和爽朗的笑声所感染,更是喜笑颜开地拿出来珍贵的装有驼奶的皮囊壶,倒出满满一碗鲜美的驼奶让儿子畅饮,又象征性地问了问卡布勒喝不喝,从小识相的卡布勒摇摇头,取下马鞭套上厚袷袢说了句:“留给爸爸回来喝吧。”便策马去迎父亲了。


     外面的世界清透无比,日落不久,西边的天空还是神秘的浅色,炊烟袅袅的盛夏牧场,河流的绵延曲折让他想起了与母亲之间复杂厚重的隔阂。作为长子,出生后不久的卡布勒就被父母“还”给了祖父母,那是一个艰难的冬天,罕见的雪灾消耗完了最后的几块冬宰肉,盐罐茶罐早早就见了底,初为人母的母亲艾赛慕含着泪答应了丈夫木坎将无力再抚养的幼子作为“还子”送给公婆的决定。那个难熬的冬天一结束,八个月大的卡布勒宛如新生般融入了祖父母的家,卡布勒的离去着实为他们减了负,解放了双手的艾赛慕里里外外地帮衬着丈夫,赶牛、放羊、家务活一个不落,付出的汗水终究会有回报,新婚的年轻夫妇又与贫穷抗争了两年后,才有了长女巴丽根,二子热哈提,幺女叶尔克詹;生活也总算渐渐步入了正轨。而卡布勒却作为夫妻俩摆脱贫穷期的缓冲剂和牺牲品,失去了与兄弟姐妹们吃苦享乐共同成长以及和父母建立坚实感情的机会,告别了这个家。虽然祖父母对自己视如己出,他拥有着来自两位老人最深沉成熟的怜爱,还拥有暂未成家的小姑小叔们的宠爱照顾,但就像此时天空中孤独的残月一样,关于家庭情感体验,他心底总是缺一大块的。尤其是等小姑小叔们成家走后,他也长到了能放牛羊、修建牛羊圈的年纪,一个人面对重活,小卡布勒还是疲倦并孤单的。他的作息就像老年人般规律,生活也像老年人那样单调。那一段时期,他非常想回到年轻的爸妈身边,感受鲜活丰富的日子,想和弟弟相伴放羊,想和父亲并肩打猎,他甚至想,就算让他每日帮母亲照顾小妹叶尔克詹也是一种充实和快乐。

     他骑着马趟过了湍急河水,平复着被河边打水喧闹着的孩童扰乱了的思绪。开始纠结从小他与热哈提的待遇。就像刚才家中的那一幕,母亲对他俩态度简直鲜明,由于偏爱引发的嫉妒使他性格阴郁而沉默。小时候他还能依稀感觉到些母亲的爱,尤其是一整个漫长的冬天过去后,父母一家来相隔不远的爷爷奶奶家做客时,母亲见着可爱懂事的他还总是往他手心塞一些珍贵的糖、奶疙瘩等零食,帮他整理修剪头发,送他整洁的新衣物,抱着他说些让人心暖的话。后来便越来越觉得母亲和自己生疏了,而且这种生疏从最早的卡布勒一方发展成为了双方,从最早的由于婆媳之间无休止理不清的怨念和莫名的对峙关系造成的隔阂发展成为了无外力的自发的天然隔阂,等到祖父母双双撒手人寰之后,青春期的卡布勒回到陌生的家,才猛然意识到这隔阂是多么坚不可催,他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和亲身父母相处了,而且更苦恼的是,他早已习惯了外人身份,自己活像飘在奶茶上的一层奶皮,根本只能在最外层拼命与茶凑在一起,无法完全融入茶水,走不进去,什么事也参与不上,更无法就某事给出建设性的意见,首先他没有那份自信,其次,他已经习惯了十几年的言听计从,根本没有弟弟那种只有父母才能培养出来的人见人爱的自信机灵劲儿。相比热哈提,卡布勒的这种阴郁多虑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年老了好几岁,与年龄不相称的内心往往不令人喜欢。他有时候会想,是因为这种性格自己才不被喜欢,还是因为不被喜欢才有了扭捏纠结、沉默自卑的性格。

      想到这里,卡布勒郁闷地踢了一下马肚子。

      在过去的三年适应正常家庭的时光里,他每天沉浸在这种与弟弟的比较中,他喜欢天真无邪、善良幽默的友好弟弟,但同时又非常嫉妒母亲对弟弟的溺爱以及弟弟那种能令人一见倾心的好性格。但从偶遇阿茹詹的那一天起,这一重心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太多的关注家人,只想着如何能结识小鹿般可爱灵动的阿茹詹,生活开始也变得美好起来,卡布勒的内心世界投射进了一束隐约的阳光。尤其是今天,马合詹老爷子透露的线索,让这束阳光更明朗起来。

      卡布勒思绪千里,早已忘记正事,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完全偏离了牧道,看着朦胧夜色中自家的羊群已经快要接近羊圈,便赶紧追回家。见丈夫平安归来的艾赛慕心情大悦,没有再纠缠卡布勒的失误,只是大笑着调侃:“我的傻儿子哟!自家的羊群都认不得!这眼神得给我找个啥样的儿媳啊!”大家都笑了起来,在欢笑中合力劳作,把羊群赶入羊圈,让牛马也都安顿好,此时的气氛又让卡布勒感到无比温馨,母亲对他难得的笑总是能重新燃起他对这个新家的爱。

《傻子卡布勒》是作者原创中篇小说,阅读全文请关注自来卷Buyrab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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