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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奶困局:盒装液态奶离天然牧场究竟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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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乌珠穆沁旗牧民格日勒图雅家距离最近的公路边一公里左右,从公路到锡林浩特市二百多公里,那里有牛奶加工厂。离她家最近的两户邻居,都至少与她家相距一公里,就是说,一户在公路边,领一户离公路两公里以上。正蓝旗牧民蓝图,以养殖奶牛作为主要收入来源,他的家距离公路八到十公里,从公路到镇上还有十公里。克什克腾旗牧民阿拉腾苏布达的放牧点距离公路八公里,距离旗政府一百五十公里左右。

    这些数字是想告诉大家,这些在草原上养牛,每天一早、一晚挤两次牛奶的牧民家方圆几十上百公里内,没有机械化挤奶站,他们生产的牛奶也不会进入工厂变成盒装液态奶。

如今大型牛奶企业收购牛奶都有一个基本的要求,就是挤奶过程要无菌操作。即在专业的厂房中使用大型机械挤奶,而不接受手工挤的牛奶。奶牛必须每天一早、一晚被牵到奶站,统一插上机器,开动电源挤奶。

    那么这样的挤奶方式需要什么样的的奶牛饲养方式呢?在包头,我们见到了一个奶牛大户。卡车司机张师傅家有一个这样的挤奶站。张师傅家住在包头市郊,距离包头市区很近,正在扩张的城市已经建设到了他们家隔壁,塔吊抬头就可以看见。

    张师傅原来是卡车司机,运输时挣下了两百万家产,上岁数以后,不愿意跑了,赶上奶牛热,就投到奶牛上来。卡车司机一家就是大户,投资两百万,一百五十多头牛,有奶站,周围的奶农都到他们家挤奶。另外这一户接近大城市,接近牛奶厂,运输成本相对低,是比较有条件盈利的一类。奶农和张师傅集中居住成一个小镇,远离大草原,使用玉米秸秆和玉米粉作为饲料。

    他把数年以来的收奶记录给我看了,牛奶收购价上涨缓慢,导致他们的利润空间几乎挤压殆尽。从建立奶站以后,他们在经济中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只有蒙牛和伊利两家收他们的奶,而牛奶是容易变质的东西,每天收了就必须交,因此无力与牛奶企业谈价格,而且收购企业压款,他们也要交,不然就只能把牛奶倒掉。经过几年经营,两百万的投入已大规模缩水。附近的奶农纷纷转产,目前这个小镇只剩下一两家了。他们家保留奶牛和奶站的主要动力,是这个地区正在等待拆迁征地。他们寄希望从拆迁中得到赔偿。

张师傅家的养牛场外部 


张师傅家的养牛场内部
张师傅家的挤奶站,只有有条件投资建这种挤奶站的人家才能给大企业提供液态奶,其它奶牛户为了能到他家挤奶,必须集中居住在附近,不能把牛散放在草原上。 

     
2007年和2010年的两份收奶数据,因为张师傅家有奶站,附近的奶牛户都必须每天把奶卖给张师傅,而张师傅必须每天卖给企业,一天不卖牛奶就会坏,因此合同一旦签订张师傅和奶牛户都无力面对企业压价和欠款

    在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我们访问了一户陈姓奶农。他们是内蒙古东部通辽奈曼旗的蒙古族,因为一些契机迁移到西部的鄂尔多斯从事奶牛养殖,也并非本地牧民,他们养牛的地方也是一个小村庄,几十户村民连成一大片。

    这一户坚持这一行业,五年左右,经过两年的积累,第三年盈利,第四年由于一场传染性炎的打击,奶牛养殖业彻底失败,转产肉牛。投资四十万新添置的奶站,没有使用,就闲置了。他们附近村庄的奶牛养殖户,只有一户据说挣到钱了,但是那一户谢绝了采访,所以没有了解到在这个行业中成功地奶牛户。

   内蒙古过去曾经有很多小型奶粉厂、牛奶加工场,能生产出质量卓越的产品。我本人还有印象,九十年代初,我们托朋友从内蒙古邮寄当地生产的奶粉到北京,当时那种奶粉的质量足以用来嘲笑喝雀巢奶粉的同学。那些企业的规模都很小,只能满足当地市场,不能在区外闯品牌,资金实力也很小。但是这种企业和本地的牧民结合紧密,离公路近的牧民可以每天早晚把牛奶卖给当地企业,另外这些企业的检测标准也适合当地的情况,当地牛出产的牛奶干物质含量好,粘稠度高,手工挤奶,本地企业的检测标准可以接受这种牛奶。在调查中我们发现,我们去到的大部分旗县,和全部盟市,过去都有本地的牛奶制品加工企业。如今要么停产,要么被国际大品牌和国内垄断企业并购。

    那么天然牧场的牛奶究竟去了哪里呢?格日勒图雅家有二十头母牛,都是西门塔尔牛和本地牛的混血。这种牛不是专门的奶牛,每天挤奶后,自然发酵做奶豆腐和黄油主要是自己食用和送朋友,少量外销。

    蓝图家新买了三头黑白花奶牛,他们主要是做传统奶食——奶豆腐、奶疙瘩外销。由于正蓝旗的传统奶食在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有些名气,不仅锡林浩特市连其它牧业旗也认他们的奶食,所以销路还不错。黑白花奶牛是国外品种,产奶量高,但是奶比较稀,本地牛和西门塔尔牛产奶量低,但粘稠。蓝图说,他们的牛不能牵到奶站挤奶,太远了,而且奶站也不要,就是他们这个养法,奶还是比奶站要的稠,还是做奶豆腐比较合适。而包头的张师傅也说过,要符合企业的检测标准,他们要给挤出来的牛奶兑水。

    而阿拉腾苏布达家有八十头奶牛,从四月份起,到秋凉,每天早晚挤两次奶,然后从早到深夜都在忙着做各种奶食。牛奶发酵三天,上面浮着的白油叫做奶嚼克,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分离成黄油和油渣,黄油和算油渣可以保存比较长的时间。除去油的酸奶可以做奶豆腐,挤出来的酸汤,可以蒸馏酒。每天必须至少腾空两个缸用来装当天挤的牛奶,所以这个工作必须每天进行,好不懈怠。而传统奶食在市场上的接受程度有限,价格不高,不过这个市场在过去的十年里,一直在缓慢发育,目前当地的小餐馆和食品店都有售,已成为牧民的一个重要收入来源。

    由此,奶制品生产,现在变成了两条平行线,第一条线,牧场上的散养牛,它们的牛奶,不再进入工业体系,而是由牧民加工成传统奶食品销售。第二条线,是城市周边,道路边缘建立奶牛村,采用农区方法,饲料集中喂养,建立工业化挤奶站,把牛奶提供给大企业。

    大企业的崛起对草原上的传统牧民的生活方式和生计也产生了巨大影响。乌云花一家原来是锡盟草原上的传统牧民,当年牛奶企业刚刚崛起的时候,草原上也正在推行“围封转移”政策。乌云花一家参加了围封转移。他们卖掉了牧场上的本地牛,引进了黑白花牛,从牧场搬移到城镇边缘为奶站提供牛奶。当时围封转移大量活牛出售,买牛的价格非常贱,在2004年,每头牛只买了500元。而奶牛购入的价格是每头一万多元。

   乌云花先后在盖房、买草料、引进更多的奶牛等事情上花费很多钱,把多年草原养牧的家底花光了,最初养的三头奶牛两年没有产奶,也就两年没有收入,后来奶牛性成熟,生了牛犊,开始挤奶,但并没有宣传的产奶量高。乌云花一家曾认为自己赔钱是因为养殖规模不够,而引进更多奶牛,但是由于经济实力有限,最多的时候也只养到十头奶牛。由于黑白花奶牛的产奶量并不像宣传的那么高,而且容易生病,照料的工作压力特别大,牛本身也有问题,政府成批采购,卖给牧民的牛,品种、质量与价格不符,牛奶市场又受到三聚氰胺事件的打击,持续低迷,大量围封转移户陷入困难。政府将每头牛一万元的贷款免掉了,不太清楚这笔钱最后有谁买单?而与此同时,奶牛的价格持续下跌,在这种情况下,卖牛犊居然还是乌云花一家的主要收入,和草原养牧时一样,但是数量太有限了。经过多年经营,乌云花夫妇一直入不敷出,最终卖掉所有奶牛,搬到城市里,该做其它营生。他们是奶牛村中较晚搬出来的一户。

    围封转移以后,乌云花家原有的牧场被煤矿征用,环境不仅没有改善,而且持续恶化。

经过多年、在内蒙古各地调查访问,始终没有找到大企业都天然牧场收购奶牛的证据,虽然部分液态奶的奶源确实来自内蒙古,但是都是城市边缘集中居住的村庄里由人工喂养的奶牛生产的,牧民的散养牛的牛奶因为工艺过程不合格,干物质过高,已经不能进入大企业的生产流程。而这些奶牛村持续破产,经营人数和奶牛数量越来越少,但是企业的产销量都在攀升,其中还有更多谜团需要揭开。

正蓝旗一位牧民引进的黑白花奶牛,用来挤奶做奶豆腐和奶疙瘩卖给锡盟其它地区




苏布达嫂子在做奶酒和奶疙瘩,这些天然牧场上的牛奶并不会进入液态奶生产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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