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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你吃过的每一粒米,都和这里几代人的青春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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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片黑土地赠予的一切正在改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开始重新思考该如何善待它。




文_本刊记者 李潇雄   编辑_尹一杰   摄影_邓攀


当太阳从这里的地平线升起时,中国的绝大部分地区仍值黎明前夜。已过春分,这片黑土地仍被冰雪覆盖,冬季是这里最漫长的季节。


这里是北大荒。七十年来,历经百万官兵知青戍边卫疆,曾经流放之地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一位农业学者形容,今日中国现代化农业的最高水平在黑龙江,黑龙江的最高水平在北大荒。他口中的北大荒,是指依托黑土地而生的北大荒集团。


北大荒集团管辖着4327万亩耕地,是中国最大的商品粮生产基地。这里的农耕机械化率达到97.5%,一年生产的粮食总量占全国的5%,达432.6亿斤。


作为黑龙江省首屈一指的经济实体,这家企业的特殊历史和盘根交错的业务脉络都彰显着在当地无出其右的区域地位。


来自北大荒集团的官方资料显示,该集团辖区总人口173万,从业人员84.9万,下属9个分公司和113个农牧场,拥有上千家国有企业或非国有企业。事实上,北大荒集团还管理着至少750家科教文卫等社会事业单位,包括学校、医院,甚至配备齐全的公检法系统。


但昔日的辉煌似乎正在淡去,这个农业“巨无霸”,以及这片土地都已步入新时期的岔路口。


“结构调整到了历史性的关头,过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迫感这么强。。作为北大荒集团前身,黑龙江省农垦系统与北大荒集团关系堪称庞杂。这家亦政亦商,并同时保留着军团基因的特殊企业正值关键时期。

政企沉疴


位于哈尔滨香坊区红旗大街175号的北大荒博物馆浓缩了这片土地的历史。博物馆的门口挂着一条红底黄字的横幅:“北大荒精神万岁!”


北大荒故人墙上刻着12429个名字,这是第一代来此垦荒的人留下的生命痕迹。名字的上方印着一排红字: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



1947年后,带领十万官兵解甲归田,拉开了屯垦北大荒对的时代剧幕。之后,大批城市青年先后赴边卫疆。


国人对于北大荒的历史并不陌生。1947年后,率领十万官兵解甲归田,拉开了屯垦北大荒的时代剧幕。之后,大批城市青年先后赴边卫疆。一位年过八旬的亲历者向《中国企业家》记者回忆当年的经历时,已记不起来到此地的具体年月,只记得随夫行军而来,当时生活的院落中还时常有狼群出没的脚印。


这一时期,垦区实行军事化管理。农户在军队营房居住,生产生活皆由军队统一部署,脱离地方政府,谓之“军垦制”。至今,不少农场仍以当年的部队番号为名。


开垦北大荒初期,这种一切行动听指挥的人海战术无疑最能保证效率。北大荒摇身一变成为北大仓,军垦制功不可没。


但激情燃烧的时代随历史远去,北大荒农垦系统的管理体制并没有发生实质变化。当年军队的保卫处、军事法庭、军事先后演变为黑龙江垦区的公检法系统,其他管理机构干部就地转业后,军队的管理职能平移至垦区。这里的行政管理成为与黑龙江地方政府独立的另一套体系。


但在日常运营上,垦区农场遵循国有企业的模式,盈利上交国家,亏损由国家补贴。农场职工分配至生产队,由农场统一发放工资。


两套机制并驾齐驱的管理运营模式持续了近40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已习惯了这种特殊的系统交集。作为一名农场的老人,今年年过六旬的老覃依然记得,当年在生产队的机务组开拖拉机,每月大概能拿到30块工资。当年覃家八口随他大哥转业至当时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六师二十五团,如今的建三江管理局七星农场。他对记者说,彼时,农村食不果腹,能落户农场就已是命运的恩宠。



上世纪80年代,垦区农场开始在小范围内尝试家庭联产承包制。畸形体制下的阵痛开始若隐若现。


上世纪80年代,垦区农场开始在小范围内尝试家庭联产承包制。畸形体制下的阵痛开始若隐若现。


家庭联产承包制推行不久,因诸多承包个体经营不善,出现欠款挂账现象,大批家庭农场再次回归生产队。


公开资料记载,在推行新制一年后的1984年,垦区内家庭欠款挂账为0.45亿元,四年后,这一数据上升至9.35亿元。


老覃回忆,他所在的七星农场当年欠账大概有2.7亿元。羊毛出在羊身上,随后,挂账欠款又被分摊至农场各个职工。说起这段往事时,他失望地摇头,“种地的收入全都拿去缴欠款,谁还愿意给农场种地?”为避免被农场强行缴纳欠款,不少农场职工纷纷另行开荒种植。


采访途中,老覃领着我去看地。道路沟壑纵横,冻土磨擦到汽车底盘吱呀作响。40分钟的车程后,他对着眼前的8000亩耕地手指一挥,“这片地啊,都是当年农场欠账后个人开荒的,头年开的荒,第二年一下雨就全淹了,水利不行,反反复复折腾好几年,不容易。”


一份公开的文献中记载,由于当年农场欠款挂账,加之粮食价格不高,职工种地赔钱,大片的土地日渐荒芜。农场随后到周边的农村广招农户到农场种地,并许诺解决户口。


,受历史欠款问题困扰,土地承包制直至2002年才在垦区农场全部落实到户。这一制度推行前后耗时近20年,堪称艰难,好在变革也从未停止。


1998年3月,,成立黑龙江北大荒农垦集团总公司,组建北大荒集团。同年11月,北大荒集团将旗下16个优质农场、浩良河化肥分公司、北大荒米业有限公司、北大荒纸业有限公司和龙垦麦芽有限公司进行重组,组建黑龙江北大荒农业股份有限公司。后者于2002年3月29日登陆A股。



王兆力刚上任一个月,,这是目前这片土地交给他的时代使命,并且迫在眉睫。


对于保持了数十年计划经济体制的黑龙江农垦系统而言,这一改革无疑破釜沉舟。这也表明北大荒垦区在从农垦制向现代化农业公司转型。


北大荒农业招股说明书中承诺,北大荒集团将16家农场中与种植业相关的资产及负债注入上市公司,而将非种植业务资产剥离后留在原16家农场中(隶属于北大荒集团)。非种植业务资产主要包括面粉厂、油脂厂、奶粉厂等经营性资产,以及学校、幼儿园、医院、。这部分资产由北大荒集团经营和预算拨款。


按招股书约定,上述16家农场被划分成两部分后,实行机构、人员、资产、财务、业务“五分开”。这一思路也被视为北大荒垦区在内部实施政企分开的关键举措。


在人事方面,上市公司旗下16个分公司的经理,大多仍担任16个农场场长,。财务上本该属于上市公司的种植业相关资产收益,也需负担农场的文卫治安等社会管理支出。


即便推进政企分离的改革号角吹响,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年纠结交错的制度冲突仍如暗流涌动。


彼时,正值国家重拳扶持农业生产,并推出一系列惠农政策,其中包括取消农业税。政策红利为北大荒集团营造了又一个十年黄金发展期。但同时,也将体制与市场化发展的矛盾再次掩盖。


直至上市十年,北大荒农业披露2012财年业绩,首亏1.88亿元。农业蓝筹第一股走下神坛,而此后先后频频爆出的信披违规、关联交易、官司丑闻,以及连续亏损的业绩,都让这家特殊企业的沉疴暴露于众。


2014年11月,。随后,时任佳木斯市委书记的王兆力接任这一职务。今年54岁的王兆力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为年轻,他很清楚北大荒当前的处境和形势,以及他所肩负的重担。


“对黑龙江农垦来讲,最严峻的挑战是农场企业化,行政管理职能和公共服务职能如何分离。现在总体来说还是政企不分的体制,下一步要逐步地实现政企分开、社企分开。历史形成了目前的体制,人员、负担都需要找到解决的办法。”王在接受《中国企业家》记者专访时说。


王刚上任一个月,,文件要求,加快研究出台推进农垦改革发展的政策措施,深化农场企业化、垦区集团化、股权多元化改革。


目前,垦区的教文卫等管理职能都由农场负担,初步统计这部分费用每年约七八十亿元。对当地政府而言,难堪重负。但垦区同样左右为难,基于土地的相关收入是当地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但其坐享其成却并不承担社会服务,这一职能缺位也始终是两套体系博弈中的敏感部分。


事实上,针对体制矛盾,黑龙江省政府和农垦系统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有过尝试,并先后挑选友谊县和虎林县作为两个试点,最后仍无果而终。


评价之前的改革试点,王兆力显得谨慎,“每个时代的试点都是解决当时突出的矛盾,20年前遇到的问题,和现在遇到的问题是不一样的,不能用20年前的办法来推进现在的改革,也不能用现在的标准去衡量当时的改革。不能简单地说成功还是失败,每一个时期都在不同地探索。”


在北大荒垦区的历届领导介绍栏中,王兆力的照片旁写着:深化垦区改革,激发垦区活力。这是目前这片土地交给他的时代使命,并且迫在眉睫。


“政企分离的改革方向没有问题,但不可能把负担都交给当地政府,当地的政府能承担得起吗?它承担不起的。所以要找出一个具体的解救办法,,我们自己通过改革再消化吸收一部分,通过多个渠道来解决这个问题。”王兆力说,重启政企分开的工作目前正在调研,个别试点已经启动。

黑土地的困惑


政策红利曾长年偏爱着这片黑土地。


今年3月28日,多部委联合宣布,执行了8年的玉米临储收购政策在2016年取消。这意味着国内粮食价格将由此前长达数年的政策干预逐步回归市场经济。


玉米是北大荒垦区最重要的作物之一。2015年玉米临储收购价格首次下调,就曾致使每亩减收约100元。


“黑龙江垦区,或者是黑龙江农业结构的调整到了历史性的关头。”王兆力预感山雨欲来。


但调整的过程势必打破旧有框架,伤筋动骨。以往,农户只管种地,粮食由国家收购。往后,种好粮和卖好粮得两手抓,。


“国家政策扶持时,你获利最多,现在反过来一调整,你肯定受冲击最大。”一名在黑龙江长年从事农业研究的学者接受《中国企业家》记者采访时如此描述北大荒的过去与未来。


这位学者早年曾下乡插队,他回忆,北大荒的农业结构并非天生扭曲。早年开荒时,主要种植小麦,玉米和水稻的面积都还不大。为解决穿衣和糖的问题,还种植了不少甜菜和亚麻等经济作物。


随着国家高层对农业问题的持续关注,,减免农业税、粮食保护价等政策密集出台,农民种粮的积极性也逐渐提高。“这么多年来,自我感觉挺好,不用交税还拿补贴。高产作物面积无限扩大,一说粮食总产就跟打鸡血似的。但农业结构、种植结构极其不合理。”上述学者说。


如今,这片以肥沃著称的黑土地上,玉米、水稻、大豆几乎垄断了所有耕地,农业结构向单一粮食作物极度倾斜。与此同时,由于农场与农户的土地承包使用权的合同为每年一签,在接盘者尚未明确时,土地保养与合理施药的拿捏度也变得更为随意。


日积月累,土质变得不再肥沃。在当地有一个形象的比喻,曾经的黑土地,穿着平板鞋也能陷进去脚,如今穿高跟鞋也踩不进去。


粗放式的管理必将带来连锁反应。多年来,由于农户种粮并未进入市场售卖,而是将粮食卖给国家,市场价格机制的缺失,让粮食质量不佳等情况时常发生。


上述学者说,黑龙江玉米产量虽大,却大多是水苞米,收获时含水量超过30%。由于含水量高、储藏条件不佳,导致玉米霉变率变高。受国家政策保护,黑龙江生产的玉米霉变率可在5%以下,而其他地区为2%。但当这类玉米用于加工企业时,也需进行烘干脱霉,造成严重损失,“为了单纯追求产量,玉米含水量的问题至今没人解决。”


依附在这片黑土地上的生态链条像有序排列的多米诺骨牌。


在建三江管理局,有一处被高墙围裹的北大荒米业集团厂址,厂房巍峨但不见人影,紧锁的铁门上已有些许锈迹。


“这儿黄了。”当地人告诉记者。


“为什么?”


“个人办的米业都赚钱,农场办的就亏,你说为什么?粮食送过去,三等粮也能按一等粮来收。”


北大荒米业集团原本属于北大荒农业这家上市公司的资产,但因近年连续亏损,北大荒农业不得不将其出售给大股东北大荒集团。


一连串的共振问题倒逼着北大荒和整个黑龙江农垦系统的反省。十二五期间,北大荒曾定下冲刺世界500强的发展目标,当时北大荒的品牌价值已达到365.36亿元。如今,北大荒高层的声音变得更为冷静,“北大荒集团体量比较大,关键问题是提高发展的质量和效益,这一点比单纯地强调企业发展的规模,现在看来更重要。”


面对沉重的历史包袱,王兆力试图为国企的体制机制纾困,他认为这是一切问题的核心。


“我到垦区以后,对龙头企业进行调研,表面上看是受市场的影响导致经营状况不好,但实际上根源还是在体制机制上。而体制机制的问题核心是产权结构、股权结构。”王说话时断句频繁,语气缓慢。采访期间,田地里的农户已经开始搭建大棚让土地升温,这里的无霜期一年只有百余天,很多农务需提前准备。一位农户说,按历年惯例,躲过五月初的一场寒潮就可以大规模插秧了,到时得雇人,每位雇工的工资每天150元。


三代人垦荒的经验累积已足以驾驭这里的气象虫害。但如今,当这片土地赠予的一切正发生变化。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开始重新思考该如何善待它。

改革试验


3月22日,哈尔滨北大荒国际饭店。


这天上午,北大荒集团尽地主之谊宴请四方来客,并对外宣布,旗下北大荒马铃薯集团将率先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作为整个北大荒集团国企改革的探索试验。


历经近七十年的发展,北大荒集团除种植业外,还形成了农产品加工体系,称为第一产业中的第二产业。它们的规模和影响力在国内同业中占有一席之地,但从盈利而论,其表现却乏善可陈。


此次被赋予改革排头兵的北大荒马铃薯集团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由三个加工厂组建的子集团资产总额不小,在黑龙江省西北部拥有完整的马铃薯加工产业集群,但过去三年,这家公司连年亏损,设备开工率不足30%。


作为一家加工企业,北大荒马铃薯集团每年需要10万吨马铃薯,但原料供应却始终掣肘着其生产规模。颇具意味的是,这家公司的上游原材料供应商也同是北大荒集团旗下所经营的农场。


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桥段,在北大荒薯业因濒临困境时,,希望通过加大原料供应来救活北大荒薯业,但收获却远不及预期。农场给出了一系列理由,比如天气不好、自然灾害等。,行政命令如同一纸空文,农场并未执行种植任务。


从事马铃薯研究逾五十年的一位农业专家回忆,原来垦区有六七百万亩的马铃薯种植面积,“现在能达到三百万就很不错了”。他解释,种玉米有国家补贴,改种植马铃薯农场将面临亏损。


2015年夏,北大荒马铃薯集团董事长李顺前往北京,在一家酒店见到了孙强,试图寻求合作。孙强在创办黑土地集团之前,曾任美国华平投资集团亚太区主席,纵横资本市场多年。


李顺明言,北大荒薯业的问题出在管理体制和机制上,要发展必须改制,孙强接受了李顺的投资邀请。


此后,双方的合资公司成立,北大荒集团为合资公司注入了100万亩耕地(50年承租权)。在新成立的合资公司——北大荒黑土薯业有限公司中,黑土地集团和东北投资有限公司都是小股东,国有股仍占大头。


外界将这次混合所有制改革视为考验北大荒高层魄力与智慧的试金石。一个颇具意味的细节是,此轮联姻仅仅四个月就走完了全部程序。一名北大荒集团内部人士说,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


在合资协议签署仪式上,王兆力将秘书准备的官方发言稿丢在一边,而是针对国企改革问题表达了自己的思考。他说,薯业改革是集团改革的探索试验,这是需要下功夫研究的样板案例。


合资协议签署仪式结束后,一行三十余人再度钻进大楼内一个小型会议室。这场闭门会议持续了近三个小时。


“首先,前提是股权多元化,在这个基础上建立科学的企业治理结构。第二,通过股权多元化完善内部制度。比如,过去董事会和经理层职责不分,往往是董事长代行总经理职责,通过新的企业组织框架,把责任划分明确下来。第三,通过股权建立一个合理的分配制度。过去都是国有企业,分配是按照国企的考核。股权多元化以后,都是招聘职业经理人,分配薪酬制度的改革也应该是完全市场化的,便于调动管理层的积极性。第四,借助黑土地集团、东北投资有限公司,汇集人才和优势,进一步开拓市场,建立顺畅的销售渠道。”王兆力接受记者专访时逐一表述着对此次改革的期待。


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黑龙江垦区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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