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进口奶制品联盟

不能见如来

只看楼主 收藏 回复
  • - -
楼主

前段时间采访一位在成都小有名气的女作家,她最喜讲回归和放下,我坐了很久的公交车,她有些意外地问这种采访不是发个提纲过来就行了吗还让我亲自跑一趟。


我自己知道这种来历的冠了种种光环但不过尔尔的稿件其实最好写,懒洋洋地带着一丝为难地诘问“中国人心灵回归的三个方向,道、释、儒,您觉得您最偏向哪一种呢?”


她反应还算快,回答说:“众家各有所长,我们在道家学它的无为,从儒家学担当,从佛家学慈悲心,这三位是一体的。”


我假装一脸崇拜肯定地点点头:“老师我觉得您说的特别对。”


后来开始陷入无望的心理抑郁中,身边的人们愿意同你在VIP电影厅看最新的大片,就着星巴克红色纸杯里的咖啡抿下甜腻的蔓越莓巧克力蛋糕,坐在充满设计感的空间吃精致却难吃的私房菜,凌晨三点从被窝里面抽出身送从酒吧出来的你回家,甚至在冷飕飕的深夜穿着酒店的纸拖鞋下楼一起找便利店买卫生巾和酸奶。


但没有人愿意爱你。


你仍然在难捱的独处深夜痛哭,像精神病患者一样对着手机的另一端追问:“我是漂亮的小甜心吗?我是漂亮的小甜心吗?我是漂亮的小甜心吗?”你对并不熟识的人道完谢,蛮横地再次补充:“你要相信人真的又坏又自私,这世界有一天总会完蛋的。谁说自己高尚,谁就是最大的骗子。”


不放过任何一个人,也不放过自己。


就是在这巨大的抑郁中阅读蒋勋先生的《舍得,舍不得》,整个喉管都像被扼住一样,再吞咽下所有生无可恋的情绪,却免不了又从眼泪里面倾泻出来。


起源是两方石刻,一个“舍得”,阳朱文,一个“舍不得”,阴白文;还有一卷。


不知道为何,,去过不少有名望的寺庙,我固执地不朝拜,再大一些,羁绊多,开始学会默然祈福,多是为老人,不为自己。看过太多形迹丑陋的仁波切崇拜者,到现在我还是不信佛的。


还好这本《舍得,舍不得》并不是宗教式的说教,蒋勋先生文笔带着浓浓的悲喜,他仍然困于爱憎情欲,并没有超凡脱俗。写东西其实是需要用血肉去喂养文字的,这更像是一场献祭,越敏感的人越痛苦,越能写出最打动人的作品。


他写京都永观堂的回首,七世住持永观律师,身体孱弱常年病痛,特别能体会被苦痛折磨的大众,于是于禅寺中设药王院,以汤药济度众生,最为传奇的故事是他在阿弥陀堂上念经,或许一时心不专一,就看到阿弥陀佛显身,回头对他说:永观,你迟了。


先生却总结道:“在漫长修行路上,或快或慢,或早或迟,其实都是修行,也都可以被包容顾念。”


他写张九龄诗中一句“灭烛怜光满”,写苏东坡,写莫奈,写西湖,写神话与肉身,写文化的碰撞,写舍不得的不甘心。


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柔软的男人,他不怕这个世界洞悉他内心所有的弱点狠狠刺伤一刀,就算读了再多经文,打开了所有肉眼天眼慧眼佛眼,清晰明白了诸相皆空,仍然愿意沉溺在虚空中,撕扯着灵魂去完成对万物的感悟。


你看啊,这世界上还是有这样的柔软的人,他懂瀑布的脉搏,不嘲笑看雪的痴绝,能理清山脉的枝枝叶叶和混乱色团里艺术家的挣扎,凝神于氤氲笔墨里最后一丝云烟,不回避最粗鄙的欲望,甚至赞美泥泞。


写苏东坡那段,引了许多他最有名的诗,而那些诗句于我的记忆却是不同:读书时调皮聪慧的小男生坐在前座,突然转过头向你碎碎念到:”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来代课的语文老师向你确认你没有读过才敢把这首写在黑板上,“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你说“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父母默不作声,终于肯放走你,你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苟且。


你看着好多人走了又回来,挣扎又拉下水,爱了又不爱,众生万象,信誓旦旦又狼狈逃窜,卖弄机灵求得庇佑,炫耀精致获取同情,出售才华换来崇拜,泄露美貌夺得欢心,你自己也变幻着不同的面孔,向不同的人说同样的话,你爱所有人,如果他们也爱你的话,你收集着所有不可靠的依靠,求得最不安全的安全感。


你并非不明白,你就是心存希望地舍不得,最后受尽屈辱。


很早你便知晓,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不该有太过深刻的执念。


或有人爱赤裸吗。


大山大河,走过就可以理解这世间的不豁达吗?金钱权色,碰过了就可以明白阴暗和腐坏吗?刺激和隐秘,感受过了才会有升华或者堕落吗?


你愿意永远活在热闹的撕扯的人间大剧中,还是看破这些虚妄斩断自己所有的所得和所舍不得?


“从肉身的眼睛看到的一切色,从肉身的耳朵听到的一切声,从肉身的鼻腔嗅到的一切香,从肉身的舌根尝到的一切味,从肉身的触觉承受到的一切痛痒爱恨,本质上只是自己心中虚拟的一场场幻想吗?


幻想里有这么真实的亲人的拥抱,有这么真实的骨肉身体断裂破损的痛,有这么真实的无助的呼叫,有这么真实的欢悦狂喜激动,贪恋的父母爱人、妻女儿孙,嗔怒的仇恨,紧紧抓住不肯放手的人或物质,不肯放手的荣誉或耻辱,赞美或诋毁……


如果有一双眼睛可以透视到更深的本质,就可以放手了吗?


譬如,看着在庭院玩耍的五岁女儿,天真烂漫,爱到不能放手,但是如果有一双眼睛,可以看到她的下场和遭遇,那会是一种法眼吗?


我竟然想到的是《红楼梦》一开始关于甄士隐和女儿英莲的画面。”


是在虚幻的大戏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更困难,还是挣脱这个角色更困难?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我突然理解父亲的用心,过于偏执的我容易走进这个死胡同,若是太早揭开这层虚妄,太过通透,就再也无法去探求俗世中短暂的幸福。


而受到过不可得的爱欲煎熬,看过最难堪的悲欢,听过最凄婉的靡靡之音,读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难道真的还有勇气去打开所有肉体的感官在虚妄中走一遭吗?


“惟愿从辛去,不能见如来。”我写下这样的回答。


终究是舍不得啊。



举报 | 1楼 回复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