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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卡布勒》第二曲之迷途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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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布勒

傻子

 

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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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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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min



 
 

第二曲 迷途羔羊

 

明天就是转场的日子,转场队伍在凌晨整个山谷沉睡时就得出发。卡布勒家有二十几匹马,五峰白驼,几乎能站满半个山坡的近一百只羊,还有六头彼此酷似的大角棕牛。卡布勒家和卡斯木大哥家总共六个男人套了一整天才把两家平时放养的马通通套回,牧羊犬们异常兴奋,它们被剪得只剩半截的耳朵似乎能听懂牧羊人的话,早已知晓明天就是出发的大日子,积极负责地大声吠着赶回一些不听话的山羊,摇着尾巴拼命地表现自己。毡房被拆解,只剩下简陋的帐篷和毡房被拆后留下的黑色的圆形印痕,在山坡上异常显眼,帐篷周围遍地都是艾赛慕和叶尔克詹收拾打好的大包行李,房架子和撑杆木被仔仔细细地整理好码放着,花毡被卷起来立在敞篷左侧,拆卸下来的火炉、烟囱和天窗架打包在一起。今天全家都休息,没有人放羊,卡布勒只需要把牛羊赶到不远处的吐玛尔湖畔放养一天即可。而牲畜们好像也都能意会到牧羊人的指示,乖乖地在湖泊周围嚼草饮水,吃饱喝足后就集体错落有致地静卧在山坡上,都在为明日的征程养精蓄锐。

午时,全家人要去驻扎在东面两座山之外的阿勒腾大妈家做客。阿勒腾大妈家今年来喀楞德来得晚,那时是卡布勒兄弟俩去送酸奶吃食、搭毡房、修补羊圈帮他们家安顿下来的,这会儿听说卡布勒一家要转场了,阿勒腾大妈一家自然要盛情邀请他们全家,为他们一家宰羊送行、表达谢意。阿勒腾大妈家富裕阔绰,毡房又大又干净,璧毯和花毡都华丽无比,毡房被众多稀奇珍贵的装饰物点缀着,还有一架昂贵精细的望远镜,甚至还有冬不拉,简直就是博物馆!全家人高高兴兴地打扮一番,穿戴好最漂亮的衣物首饰,热哈提更是把自己黑身白蹄的漂亮坐骑洗了一下。临近午餐时大家准备出发了,而卡布勒放弃了去观赏“博物馆”、吃鲜嫩羊羔肉的机会,在山谷里跟家人告别,家人骑着马上了大坡,卡布勒却掉头进入了山谷的更深处,他要去帮马合詹老人收拾妥当,并把老人和牛羊接出来,明早还要一起出发呢。

马合詹老人驻扎在山谷深处,僻静悠远的山谷里一顶褐色破旧的小毡房就是他的避难所,身体硬朗的老人每天不辞辛苦地把羊从深谷里赶出山口再赶向远方的平原。卡布勒赶到时,已经有附近几家的年轻人在帮着老人打理了。老人深感欣慰,哈萨克的人情味就像放在奶茶里的那一勺咸香甜美的酥油,恰到好处地为艰辛的游牧生活摄入一剂甜味。姑娘、小伙们里里外外忙着,粗活细活分工有序,根本不让马合詹老人插手。老人先是拆卸下每个前来帮忙的年轻人的马鞍,然后悠闲地坐在门外铺好的花毡上,认真细致地用工具修理使用太久而破损了的马鞍和马鞭,算是对善良孩子们的一点感谢。其中有一个磨得光滑黝黑的、以桦树枝材质做把手的马鞭,鞭绳上的一根牛皮绳有些散落了,老人巧妙地将这根牛皮绳合入大股时发现把手上刻着些什么字,刻痕很新,立起来一拼读,竟是“阿茹詹”。

下午刚过,小伙子们就把老人所有的家当压在了骆驼上,孤寡老人的所有家产还没有装满两峰骆驼,令人心酸。几个小伙子简单地在老人的邻居家喝过一道茶后,老人便在半山腰祝福了每一位年轻人,告别目送。随后,卡布勒和马合詹老人便赶着牛群羊群,牵上负重的骆驼,走上了安静孤独的牧道。一阵风进入了松林,成千上万的松果马上响应,于是山谷里回唱着松果们沙沙的歌声,太阳躲进了云朵里,山谷里更冷寂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冷色调。昨夜只睡了两个钟头的卡布勒伴着从松林里传出的沙沙声响,困得在马背上摇头晃脑。

“明天我们得绕道从西边的牧道先去占布尔勒,接上我妹妹和她女儿,这个秋天开始,她们和我一起生活,要辛苦你们年轻人赶牛羊绕远路了。”看清卡布勒手上的马鞭后,马合詹老人聪明地说起这个话题,他的智慧就像这山脉一样。

这下惊得卡布勒掉了手上的马鞭,他似乎遭受了什么神秘力量的猛击,脸上充满了对爱情的恐惧。他根本没想过,在自己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充满幸福的重磅消息从天而降砸在了他的身上。而幻想着期待了那么久的卡布勒,此时此刻竟开始极度害怕。他赶紧下了马捡起马鞭掩饰着自己的不安:“昨晚忙了一宿,竟给睡着了。”

利落地翻上马赶上老人后,又赶紧接着说:“一点都不会累,我从来没去过占布尔勒,这下可以长长见识了。”卡布勒的帽子都歪了。

老人马合詹察觉到了一切,无声地笑了笑,带着比这山谷还深长的意味继续说:“我可爱的孩子阿茹詹是占布尔勒人人夸赞的美女,可怜的孩子早早就没了父亲。去阿克塔斯路遥难走,你们作为兄长可得多照顾着她呀。”

激动的卡布勒连连答应,无意识地夹了夹马肚子,害得他的白额青马莫名其妙的,不知主人为何要让它在尖石遍布的狭窄山谷里加速。

傍晚时分,三家的牛羊终于合群。女人们在给奶牛挤奶,这是今年夏天在喀楞德最后一次挤奶,女人们让小牛先喝了个够。大家聚在卡斯木大叔家吃过肉喝过肉汤补足精神气后,借住在了他们家,小艾别克无比兴奋,烤着篝火用童声唱起动人的民歌来,久远的歌声回荡在整个山谷,离别的情绪感染了所有人。男人们站在半山腰,居高临下地、持久地在黑暗中巡视着山谷里遍布的牛羊,几百只羊紧紧靠在一起,头朝同一个方向,同一个表情,同一个咀嚼动作,好像在进行集体告别仪式。骆驼乖乖地在背风坡卧着,为明天凝心聚力。只有卡布勒的牧羊犬像知道主人的心事似的,激动地在山谷里窜来窜去,一刻也停不住,直到把体内所有的兴奋发泄出去。

凌晨转场的队伍出发了。三家的行李合起来由八峰骆驼驮着,最后一峰装货的骆驼更是被压得直喘粗气,驼队非常壮观。卡斯木的妻子带着小艾别克和叶尔克詹负责赶羊,别看是两个孩子,却都是非常能干有经验的小帮手,小艾别克口哨一吹,羊儿们便能心领神会。男人们负责驼队和马群,以及犟犟的牛群。羊群在最前,之后是驼队,第一峰骆驼上坐着卡斯木家的大儿媳,大家都像过节一样打扮得光鲜亮丽。转场是件大事,每个人都要在路上保持体面整洁,因为在未来一周多的征程中,要代表着自己部落和家族以及阿吾勒路过很多牧区、很多人家。卡布勒更是一副新郎官的行头,没人经历过他内心此时的那份紧张忐忑。

今天就能见到心爱的阿茹詹了。冗长的转场队伍缓慢地前进,比平时自己单独策马狂奔慢好几倍,因此卡布勒非常急躁,又不好发火,只好把气撒在牛上,犟脾气的牛莫名其妙地挨打,越发的犟着不走了。热哈提也为哥哥的反常感到奇怪,平时他都是那个最不着急的人,经常在牧归数羊时漫不经心地神游着,因此总得反复数。总之快到下午,他们才走到快接近占布尔勒的一块狭长的沼泽地。气急败坏的卡布勒翻下马,用沼泽地泥潭里的清澈的积水洗了洗脸,整理了一下仪表,马合詹老人笑着把一切看在眼里。

穿过沼泽后,盘上一座不高的山,整个占布尔勒就从山脚下蔓延开来,到了!和藏匿在山谷之中的喀楞德不同,占布尔勒阿吾勒集中在一个辽阔的山间盆地,娇媚的野花点缀着绿地,而一座座雪白的漂亮毡房三三两两聚簇着装点盆地,锡尔河在这片草原优雅从容地打了好几个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勾勒出好几个连续美丽的河湾,景色美极了。在跨过重山,经历旅途劳顿之后,忽然呈现在眼前的这片广袤无垠的绿色地毯更给众人忽遇桃花源般的豁然开朗之感。这片草原温暖得就像阿茹詹的微笑!

马合詹老人赶到最前,为队伍带路。马蹄一浅一深探着山路,颠得马背上的卡布勒更紧张了。他放慢了速度,退到了队伍的后半段,为自己缓和情绪争取着时间。此时他内心深深的自卑又翻涌上来,脑海中全是自己偏瘦矮小、阴郁内向的形象,他多么希望自己是热哈提那种魁梧高大的男人,多么渴望自己能有一点勇气自信起来。他越想镇定,脑子里却又浮现出童年在婚礼上参加摔跤、赛马比赛时的情景,自己总是阿吾勒里所有男孩子忽略的对手,母亲只愿意带上热哈提参加婚礼,而吩咐自己去放羊,父亲每次交代他办事时眼睛里的担忧和不放心是那么的明显......敏感的卡布勒把所有的小事都记在心里,想忘记却那么深刻,此时一个不差全都冒出来了。

就在他无穷无尽的联想时,大队伍已经缓步下山,改道进入了一条更宽阔的牧道,前方有几处人家随意分布在这条牧道的两侧。而最近的那处毡房前静静地站着几位妇人,她们手持饮具、面带微笑地望向转场的队伍,卡布勒心中一喜:“到她家了!”紧张随着一步步靠近一点点加剧,他心不在焉地赶着牛,很想知道阿茹詹在不在那些妇人中,又非常害怕她在那里。前方,母亲和卡斯木大叔的妻子、儿媳已经喝过阿茹詹家人递上的马奶,准备下马了。慌乱中,他瞥见那个忙着帮大家添马奶,穿着玫红坎肩、白色长褶裙的年轻女孩正是阿茹詹!她小心翼翼地添好马奶,再轻盈地走到牧道上,把手中的木碗高高举过头顶,带着令人痴迷的微笑递给马背上的牧人,卡布勒定睛一看,接过碗的竟是热哈提,此时他们正四目相对,阿茹詹的眼睛里充满柔情。轮到自己时,却是一位目光严肃、体态丰满的大娘,他内心复杂地接过碗,一饮而尽,便去系马了。

阿茹詹的大哥一家盛情地接待了他们。占布尔勒的牛肉非常有名,卡布勒无心期待,眼睛里刚才那幕挥之不去。阿茹詹帮着嫂子们待客,进进出出,面带几分少女的愁容。她收碗的动作利落干练,她倾耳聆听母亲吩咐时的表情乖巧动人,她回答男客的话时那种羞涩另人痴迷。她知道该烧多少水,该往面里添多少盐,但她永远不知道席间有一个人正为自己迷魂颠倒。卡布勒猜她的忧愁一定是留恋故土,对日后充满不安。此时,他听到沿着餐布围坐一圈的众人爆发的哄笑,回过神来才明白,原来是主人问他多大了,他却一直在埋头喝茶。母亲自以为风趣地化解尴尬:“卡布勒一定是惦记着锅里的肉呢”

 这让他更尴尬了。

 像这样的场合,自己根本想不出由头主动跟阿茹詹结识、聊天。而热哈提却忙前忙后,无限殷勤地帮女人们打水、端大锅,甚至砍了一堆根本就多余的柴火。阿茹詹的母亲,也就是刚才那位给卡布勒送驼奶的、不怒自威的大娘对热哈提连连称赞,对母亲大赞养了个好儿子。卡布勒坐在席间,甚至不敢直视进进出出的阿茹詹。

等着满满当当的一房子客人喝完茶、吃完肉,彼此熟络了以后又喝了长达两个小时的第二遍茶,天都黑了,阿茹詹家的羊群都回来了,她的大哥、二哥放牧归来,带着已婚男人的大方傲慢,进入毡房给每一个在座的客人问好,寒暄几句后便又出去忙着赶羊了。热哈提和卡布勒还有卡斯木的儿子们立刻从席间弹起,自觉地跟着男人们出去帮忙。

出门时,阿茹詹正要进来,卡布勒很绅士地为她让了道,阿茹詹低头羞涩地道了谢,兴奋紧张的卡布勒竟一时语塞,什么也没说出来。

今晚是得在这里留宿了,帮着主人一家数完羊、确保每只羊入圈后。男人们开始给骆驼卸重,这么多人肯定住不下,他们几个联手不一会儿就在阿茹詹家雪白的毡房旁边搭出来了临时的三角帐篷。夜已经深了,宴席撤去,忙了一天的牧人困意来袭,女人们忙着铺被收拾,男人们站在屋外透气聊天。占布尔勒的星空美得不像话,父亲们聊得热火朝天,热哈提也能插上几句话,唯独卡布勒一言不发。此时母亲走出来,吩咐热哈提和卡布勒几个年轻小伙子睡在刚搭好的帐篷里,之后便走进帐篷为儿子们铺好被褥。

阿茹詹再也没走出毡房。卡布勒一行人简单洗漱后便走进帐篷,母亲刚收拾好被褥,吩咐了句“卡布勒,今晚你睡在中间”就走了。躺下之后才知道有多累,卡布勒惬意地伸展腿脚,简易帐篷又小又挤,只睡得下四个男人。只有一层薄褥和花毡垫着,再往下就是冰冷的大地了。花毡直接铺在草地上,身下全是土块和石块,很硌人。但心潮澎湃的卡布勒此时什么也不介意。唯独介意的,就是身边的热哈提,刚才他和阿茹詹竟有说有笑的。此时,这小子却嘀咕着说:

“妈妈每次都偏心,让你睡在中间,还给你铺最厚的褥子,你的被子也是新打的驼毛被,瞧我这边上全是压毡脚的碎石,硌死我了!”

卡布勒心头一暖,原来母亲也有偏心自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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